他早已在我心底埋下了愛的種子,
但愛情之花卻沒有如期的盛開,
他年,他年花兒還會不會開?
文/十指纖纖
灰色的童年,他是我唯一的亮色。
外公家周圍種滿梨樹,郁郁蔥蔥,每到春季,滿樹銀白,清香襲人。春風一過,潔白如玉的花瓣撲簌而落,鋪滿大大小小的水塘。這里很偏僻,要走很遠很遠的路才能看見人家。但我喜歡這里,因為只有在這里我才能得到片刻的寧靜。
從小我的親生父親就不喜歡我,他一直想要一個男孩子,當有了姐姐之后,就把全部希望放在我身上,可惜,我沒能如他所愿。為此,媽媽經常被他打,一直有一幅畫面在我腦海里揮之不去,就是他拿著鞭子抽打媽媽,每當我想到他猙獰的表情,媽媽身上流淌的鮮血,我就渾身顫栗。他也經常打我,甚至把我關在牛棚里,媽媽很心疼,但她不敢反抗父親的淫威。
一天,外公來看我,當他看見我穿著一件破的不能再破的衣服從牛棚里出來的時候,外公氣的渾身發抖,沖上去給了父親兩個耳光,老淚縱橫地大罵媽媽沒用。于是在外公的堅持下,他們終于離婚了。父親帶走了姐姐,我跟了媽媽。
離婚后,媽媽就去南京打工了,而我一直呆在外公家,每當夕陽西下,我總是看著那條長長的田埂問外公,媽媽什么時候回來啊?外公總是會抱著我,摸著我的頭對我說,乖,媽媽明天就回來了!
又是漫天梨花的季節,我正在梨樹下拾撿飄落的花瓣,“喂,丫頭,你打算黛玉葬花嗎?”一抬頭,我便看見了他。清清瘦瘦的,眼睛清亮,說話間,一陣薄荷香緩緩襲來。
我沒有問他從哪里來,也沒有問他的名字。于是在梨樹下,經常看到兩個快樂的孩子在嬉戲玩耍,我們會把梨花裝在小瓶子里,然后一個人埋,一個人找,而他每次總能找到我埋的小瓶,讓我驚訝不已。我問他是不是偷看了,他笑著說:“我不用偷看,也能找到。”
“為什么啊?”我瞪著大大的眼睛看著他。
“因為……我不告訴你,哈哈!”說完就跑開了,我連忙追了上去,我就象他的小尾巴一樣,他到哪里,我就到哪里,他喜歡叫我“傻丫頭”,我調皮地叫他“薄荷”。有了他,我的童年有了一絲亮色。
媽媽終于回來了,告訴我有了新爸爸。當媽媽牽著我的小手離開時,我一直一直回頭,但我依然沒看到他,只看到滿眼的梨花。
傷痕中墮落,我是一個脆弱的女子。
來到了新家,我多了兩個哥哥,新爸爸很少和我說話,兩個哥哥也總是欺負我,我倔強地反抗著,可是每次我們打架后,媽媽總是一邊流淚一邊狠狠地打我。最終我明白了,要想在這個新家里生存,我必須學會忍讓。兩個哥哥還是照樣罵我打我,可是我已經不在意了。
初中時,學校離家很遠,我騎著一輛破舊的自行車上學,初三的時候要上晚自習,車時常壞,我總是推著回家,所以總是要到天黑時才到家,中間要經過一片墳地,我特別害怕,無論刮風,下雨,我都是一個人回家,沒有人送雨傘,別人的爸爸媽媽都會來,可是,我家的人卻沒有一個人來接我,一次都沒有。
當我念完初中的時候,爸爸卻不讓我念高中了,我第一次和爸爸大吵起來,然后我苦苦的哀求媽媽,可是我無力改變什么,最后我聽從他們的安排到一個親戚學理發,一年后,我回來在一家理發店打工,我開始自己賺錢了。第一次拿工資的時候,我買了好多零食,因為我從來沒有吃過。
我不知道為什么命運總是喜歡捉弄我,我剛能賺錢,又得了肝炎。花了很多錢,吃了很多藥。在家治療時,每次看見爸爸和哥哥們的眼神,很冷,很冷的眼神,我就感動深深的悲哀,我知道我終是不屬于這個家的,只有媽媽每天都為我擔心,好多次看見媽媽我都好想哭。
我病好了以后,又來到理發店,老板娘卻說她不想干了,要去北京做生意,問我愿意不愿意和她一起去,我真的很想離開這個家。當我把決定告訴媽媽時,媽媽了解我的想法,默默地為我收拾行李,把她多年積攢的錢都給了我,叮囑我要好好照顧自己。當我走出家門時,媽媽在門口守望的身影是那么的孤單,讓我心疼,我暗暗發誓,一定要掙很多的錢,讓媽媽幸福。
到了以后,我才知道那是一家洗浴中心,老板娘告訴我,我的工作是給客人按摩,我不喜歡這里,但我不想回家,我不想看到爸爸和哥哥嘲弄的眼神,于是我決定留下來。剛開始的時候,有客人過分的行為,我總是斷然拒絕,這讓客人很不滿,老板娘也很不高興,說我不會掙錢。終于有一次,在她的默許下,我被一個客人按在了身下,我拼命地掙扎,大聲地哭喊,但沒有人來救我,痛苦的屈辱讓我絕望。
躺了三天,也哭了三天,最后我帶著滿身的傷痕回到了家里。可是媽媽卻在醫院里,媽媽病了。我趕到醫院的時候,媽媽剛做完手術,因為麻醉的原因,還沒有醒過來,醫生告訴我,這些天沒有一個人來照顧媽媽,媽媽的手和腳,很冰,很冰的,我來回不停的搓著,當媽媽的手握住我的手,我再也控制不住了,我哭著對媽媽說,等我,等我掙錢來接你。我把外公接來照顧媽媽,我又回去上班了。我開始努力地掙錢,我知道我已經沒有了高傲的資本。
我的空城,已無法容下你的夜宴。
遇見林的那一天,是凌晨一點,我疲憊地洗去臉上的濃妝,正要休息,老板娘就來找我,告訴我一個客人很難纏,叫去了很多人他就是不滿意,我很累,不想再去了,可是她一再要求。當我素面朝天地站在他面前,他竟然點頭,他拉著我的手說今天心情很不好,我們聊了一夜,他說,你很有氣質,我喜歡你,我淡然一笑,臨走時,他留下了手機號碼。
夜里被噩夢驚醒,突然很想念媽媽,就撥了林的手機。林當時什么也沒有說,就來接我,在車上的時候,我才知道林在電視臺工作。我驚訝地望著他,林笑著說,放心,我不是暗訪的。接下來的日子里,林對我百般的好,一種被人寵溺的感覺緊緊地包圍著我。
七月七日,我的生日,林帶我去云龍湖劃船,劃到湖心的時候,林說愛上我了,林告訴我,老婆背叛了他,他們分居七年了,而他一直都沒有和她離婚,只是為了孩子!我默然。林說:“愛我吧,我們在一起,好嗎?”湖水輕輕地蕩漾著,一如我的心情,于是從那一天開始,我成為林的專屬。
但是,我們的愛是那樣的單薄。他在我這逗留的時間永遠不會超過三點,每次林離開時,我總是緊閉睫毛,裝做熟睡的樣子,聽著他穿衣服的聲音,感覺到他的腳步聲離我越來越近,直到他的吻停留在我的額頭,隨著一聲輕輕的關門聲,我的眼淚流淌而下,站在窗口看著他的身影漸漸消失在夜色里,我環抱雙腿努力用僅剩的溫度溫暖自己,腦海,浮過昨夜的纏綿,只是那纏綿流瀉出寂寞的節奏,然后我問自己:這個男人究竟可以給我什么?
年尾,煙花滿眼的綻放著。我說:“林,陪我回家吧。”當我們帶著滿車的禮物回到家中,爸爸和哥哥們露出獻媚的笑,讓我惡心,媽媽很開心,偷偷問我你們什么時候結婚,我說就快了,其實我只是讓媽媽不要再我擔心,讓媽媽認為我很幸福,雖然那是一種欺騙。
分手是必然的,只是我沒想到那么快。撥通林的手機,卻傳來嫵媚的女音,很好聽,但語言卻惡毒,“我是林的女人,我們要結婚了,你不要再騷擾他,你只是一個賤貨,別癡心妄想了,你什么也不會得到……”我放下手機,雙手蒙住眼睛,卻依然潮濕一片。我無法安慰自己,我知道我已動了情,只是我的情不值錢。
他年花依舊,我的愛情能否如期而至。
我換了男人,一個又一個,只是我已不再動情。當我遇見那個薄荷香的男孩時,他身上已經沒有了薄荷香,被濃郁的尼古丁味道所代替。他說:“喂,丫頭,還記得我嗎?”我怎能忘記,兒時的記憶撲面而來,眼前仿佛有梨花簌簌飄落。
他開始照顧我,他會強迫我吃飯,他說你太瘦了,他會下班回來時,為我插一束鮮花,他會在夜里為我蓋好被子,在我生病時,他會日夜守侯,但,我不知道,他的柔情能否撫平我內心潛伏已久的憂傷。我是如此的自卑,害怕有一天他會離我而去。我不確定,當他知道我的一切,是否依然如此對我。
接到林的電話,我們正在去他家的路上,他說要帶我去看他的父母。林說:“我無法忘記你,我想見你,我一直是愛著你的。”我掛掉電話,車里一陣寂靜,我們沉默著,最后我告訴了他一切,然后我便下車,走在路上,我的眼淚斷了線,是的,我是沒資格得到愛情的,幸福對我而言終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奢侈。
我沒有去見林,他已與我無關,過去了就是過去了。我回到媽媽身邊,媽媽老了許多,鬢角有幾縷白絲。我什么也不說,媽媽也沒問,只是說:“丫頭,要懂得照顧自己啊。”我說:“媽媽,我想外公了。”
來到外公家,梨花開的正歡,白的耀眼。我找出兒時的小瓶,裝了滿滿的梨花瓣兒,卻不知道該埋在哪里,茫然間,我就哭了,原來他早已經在我的心底埋下了愛的種子,但愛情之花卻沒有如期的盛開。我抱著小瓶坐在梨樹下,任潔白的花瓣飄落我的發絲,然后帶著我滿身的憂傷鋪了一地。
不知過了多久,我的手機突然響了,如此熟悉的號碼,我卻不敢接聽,手機已被我攥的潮濕,我終于,終于扭不過他的執著,我把手機放在耳邊。
他說:“你知道嗎?梨花開的好美。”
“但,它終會落的。”
“他年,他年還會再開。”
“會嗎?”我問。
“會的,誰也阻擋不了四季更替,春暖花開。你知道為什么兒時,我總能找到你埋的小瓶嗎?因為那時你已在我心里。”
我拼命捂住我的嘴唇,不讓他聽到我的脆弱。
“你哭了,是不是?傻丫頭。”
“可是,可是,我把花瓣裝滿了小瓶,現在卻不知道該埋在哪里啊!”我終于放聲大哭起來。
“我來幫你,我們一起來埋,好嗎?”
一抬眼,一個我熟悉的身影向我飛奔而來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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